对妈妈和孩子来说,“最好的方式”只有一种,那就是最安全的方式。
在孩子和自己之间,首先考虑孩子的安危,哪种方式对孩子更好、更安全就选择哪种,这或许是天底下所有妈妈最本能的选择吧!
-01-
上午去医院帮亲戚买VE乳,一对母女走在我前面,女儿即将临产,对剖还是顺犹豫不决,母亲一直鼓励她选择顺产,原因是“对孩子好”。
这娘儿俩的对话,勾起我最不愿提起的顺产经历。
如果时光可以倒流,我绝对不会不顾一切选择顺产。
生喆同学时,我虽没有光荣地打上“高危”二字,也离35岁没几年了。
孕期很顺利,很多妈妈遭遇的孕吐、头晕、腿抽筋,我一一躲过。那会儿,觉得肚子里的宝宝简直就是天使,心疼妈妈,不让妈妈受罪。
预产期前两天早晨五点,突然肚子疼,宫缩厉害,去医院挂急诊做B超,值班医生说:“住院吧,羊水太少。”
第二天又做了一次检查,结果显示一切正常,加上有破水的准妈妈需要床位,医生便催着我办出院手续。
当时喆爸正上班,我打电话请他过来办手续,然后把待产包之类的东西收拾到一起,准备一会手续办完直接走人。
结果站起来就感觉不对劲儿,像小便失禁一样——提前破水,无法出院。护士过来,看着躺在床上的我,说了句:“呀,这宝宝的形状都看得清清楚楚了。”
下午两点后,开始阵痛,晚上阵痛间隔慢慢从十分钟一次变成五六分钟一次。疼得受不了,就紧紧扒着床边拦杆,咬着牙打哆嗦。
当我疼得把嘴唇咬破时,喆爸坐在床边轻声打呼。我踢他,人家起身凶我:“你干吗呀!”接着又睡。
那一刻真想抽他,想不通男人到底是什么物种,女人疼得死去活来,他们竟可以心安理得呼呼大睡。
第二天一早,值班主任查房,检查宫口,说已经开了三指,9点准时进产房。心里挺激动:孩子生出来,阵痛结束;盼了将近十个月,终于要和宝宝见面了。
我对即将到来的见面充满美好幻想,完全不曾预料,生孩子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,都是段甜蜜与凶险共存的历程。
-02-
9点,我被安排到待产床上,和我同时进去的还有其他6个准妈妈。
护士问每个人要不要小便和大便。有的准妈妈在护士陪伴下去了卫生间,我实话实说:“太疼了,无法大便和小便。”
得知我已经3个小时没小便,护士长给我插了尿管。昨天,临床的姑娘剖宫产,上完尿管疼得直掉眼泪。而我因为宫缩太疼,竟然没感觉到不适和疼痛。催产素的作用,让一个忍痛能力较差的准妈妈一直大声叫着要上无痛。
护士被她吵得有点烦:“哪个女人当妈,都这么疼,别人怎么不叫,就你叫!”
当时觉得护士不讲人情味,等那个妈妈生完孩子,护士温柔地给她缝针时,我才明白她们的良苦用心:生孩子时,女人最勇敢也最脆弱,护士稍一体贴,产妇可能就坚持不下去了。
11点,主任检查完宫口说:“宫口开全,除了胎头有点儿高,其他都很好,你应该生得很快。”
我是7个人里,第一个上产床的。
但从11点到下午快两点,我都挣扎在第二产程,普通产妇半个小时可以完成的事,我用了3个小时都没完成。
怀孕时学的那些吸气呼气方法,背的那些生孩子的技巧好像一点都起不了作用。
值班主任温柔地说:“再加把劲好不好?孩子就快出来了。”
但没两分钟,她就和别的医生说出一句让我绝望的话:“胎心已经降到80多,宫内窘迫,准备产钳,去值班室叫个力气大的过来。”
我明白产钳的危险性,却因为精疲力尽,连一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。医生让我在手术通知书上签字,同意使用产钳助产,我的手抖得无法拿笔。
当时,我内心是绝望的:太笨了,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!
-03-
记忆有些模糊,只记得那个值班主任始劲在我肚子上摁,同时让我随着宫缩的节奏,有多大劲使多大劲。
同时我听到男医生的声音,那也是一个妇产科主任,之前产检,经常是他负责。
而这次,他是来负责给我进行产钳助产术的。
怀孕时,几个准妈妈聊天,其中一个准妈妈就说过,生孩子时,她的底限,是哪怕用吸盘,也不能接受用产钳。
现在,我的孩子,因为我的无能,还未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,就要被冰冷的器械夹住身体的某个部位拉出来。
麻药打完,侧切环节进行完毕,到上产钳的时候了。
人在绝境中的力量,是超乎想象的。“只要快一点生出来,孩子就能少受一点罪。”这个念头完全控制了我。原本连笔都拿不起来,却在这一念之下,硬生生冒出一股力气。随着宫缩,我拼了命地使劲儿,似乎只要用力,就能保护我的孩子……
医生说:“这就生出来了,孩子也不大啊,还挺瘦的。”
听到这句话,我哭了:是啊,我怎么这么笨,怎么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?
恐惧代替了孩子出生的喜悦,因为我没听到宝宝哭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才有一声特别细微的哭声传来。
当妈的都有第六感,我当时感觉到孩子并没被产钳夹到,依然有隐隐的担心。
护士抱着孩子走到我面前,问:“男孩还是女孩啊?”
视线已经模糊,但我还是看到是个男孩。接着,孩子就被抱到了监护室:因为产程过长以及用了产钳助产,他需要观察24小时,才能送回我身边。
孩子生出来是下午两点四十二分,而我因为清宫手术和缝合手术,一直到四点多才出产房。
那一个多小时,我的眼泪从没停止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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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病房,看着临床宝宝在妈妈怀里吭哧吭哧地吃奶,我羡慕极了,觉得那位妈妈真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
一边羡慕,一边自责:要不是自己太无能,宝宝也用不着刚出生就被隔离。
我不停地安慰自己:儿科病房离我又不远,只隔一两排房子的距离,而且,24小时后,孩子就回来了……我一边努力让自己平静,一边不时看手机,觉得时间过得太慢。那种心态,就是有盼头吧?
那24小时里,我不停地问娃爸:你有没有看到宝宝?头发黑不黑?眉毛浓不浓?眼睛大不大?像你还是像我?
从产房到儿科病房只有短短几十米,娃爸其实也没看清孩子的样子,为了安慰我,他尽可能详尽地讲述着,努力描述孩子的模样。
第二天下午两点,当儿科护士推着我的宝贝来到病房时,我又哭了,这一次是幸福的哭。
这个小小的、红红的、丑丑的小人儿,就是我的孩子啊!
我抱他入怀,任谁劝我多休息一会儿,我也不听。我的怀抱,已经晚了24小时,现在一分钟也不想耽误了。
那天晚上,我让月嫂大姐安心睡,就把喆同学放在我的病床上。我们面对着面,借着外头的月光,我能看到他也瞪着小眼睛注视着我。
我在他后背处垫上一块毛巾,他就能一直保持侧躺的姿势吃奶。我把自己的食指塞到他的小手中,他就那样紧紧握住,顿时,我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他握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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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饭点儿,病房只允许一个人陪,我有月嫂,老公就不能长时间陪床。
喆同学出生的第二天中午,儿科主任和一个护士过来,叫我的名字,说:“孩子要抱走,因为脐带血感染,容易引发其他部分的感染。”
我懵了:“最严重的后果会怎么样?”
主任说:“细菌跑到脑部就可能引发脑膜炎,跑到肺部就引发肺炎……”
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楚,那种情况下,我只能选择让孩子更安全。
我才陪伴了24小时的孩子,再次被抱走了。
我颤抖着给娃爸打电话,只说了几个字,就失声痛哭:“他们把孩子带走了……”
第三天,我出院。
别人出院,都是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回去。而我只能拿着自己的行李,回去等待8天后孩子的治疗结果。
虽然是6月中旬的盛夏,我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。
孩子没回来,一家人情绪都不高。每天我最开心的事,就是忍着身体不适,给孩子挤好奶,再由婆婆送到医院去。
姐姐心疼我,说要不先给孩子吃奶粉吧。眼泪立刻掉下来——我已经让他失去了妈妈的怀抱,不能再让他没奶吃啊。
那8天里,我不接受任何人的探望,因为任何一句关心的话,都会让我失控。
但一个人的等待并不能让痛苦减少分毫,那是一种如同等待生死宣判的感受,我能做的只有一次又一次责备自己太笨太无用。
一周只能探望孩子两次,每次只能探视5分钟。我让娃爸多拍照片,每次他都说忘了。
后来,有一天我用他手机找资料,才发现他每次去探望孩子,都是拍了照片的,只是怕我看了难过,才没给我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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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天后,医院打电话,说让家属去进行降钙素原化验,如果指标达标,孩子就可以出院了。
婆婆去医院之后,我每隔十分钟就打电话问她怎么样,特别担心万一再有不好的结果,我还能不能承受。
万幸的是,一切正常。
我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,一边打电话给娃爸,一边说自己一定要亲自接孩子出院。
姐姐说,你还在坐月子,出去小心落下病根。我已经顾不了这些,执意要去。
再次把孩子拥在怀里,心才真正落下地来。
我想把他在医院里穿的衣服脱下来,换上一身干干净净的小衣服,却发现孩子的手臂、腿根、脚丫上都贴着胶布,婆婆说孩子太小,一个地方抽血量不够,只能换着地方抽……
喆爸想阻止,为时已晚。
我轻轻抚摸着孩子弱小的身躯,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。
孩子已经在身边了,那些发生的事情谁都无力改变,我们能做的,只有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,好好去爱孩子。
那天,远在山东的妈妈给我打电话:“都怪我,非说让你顺产顺产,三十多岁了,哪那么容易顺产,大人遭罪,孩子也在医院里遭罪,还不如一开始就剖了好呢!”
我明白妈妈是心疼我和孩子,其实坚持顺产,更多是我自己的决定。
在这之前,我坚信顺产的好处远大于剖宫产,所以才一直都跟医生表达强烈的顺产意愿,还曾为争取到顺产机会而骄傲自豪。却不曾想到这会是个让自己后悔一生的选择。
这世上没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,顺产和剖宫产也一样。
在选择生产方式时,医生的建议起很大作用,家人的影响也有很大作用,但最终还是要自己去决定,而这个决定本身自带风险。
我仍然坚信顺产是科学的生产方式,也为每一个能够顺产的妈妈由衷感到高兴。同时想对确实不适合顺产的姐妹们说:
能顺,当然最好;如果自己的身体条件和胎儿的状态不适宜顺产,一定不要盲目坚持。
在孩子和自己之间,首先考虑孩子的安危,哪种方式对孩子更好、更安全就选择哪种,这或许是天底下所有妈妈最本能的选择吧?
对妈妈和孩子来说,“最好的方式”只有一种,那就是最安全的方式。
*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:闫涵妈妈,ID:yanhanmama2016
*作者/闫涵 专注儿童心理,做最懂孩子、最尊重孩子的妈妈;蒙台梭利育儿践行者,用亲历经验让您的育儿少走弯道。